“当地中海人学会栽种橄榄和葡萄的时候,他们才开始脱离愚昧”,这是古希腊历史学家修西得底斯(Thucydides)在公元前五世纪末说的话。那时,雅典(Athens)已经成为世人皆知的富有创造力的文明社会的中心。
橄榄油和葡萄酒极大地刺激了贸易的往来;而贸易又扩大人们的思想交流,特别是葡萄酒更深化了社会交流的范畴。葡萄酒使人们很自然地欢娱,产生自信和礼仪意识(往往都带有宗教意义)。这一时期在爱琴海出现的金、银杯肯定不是为喝水而制造的,这些要归功于葡萄酒。随着葡萄酒品质的提高,更多的好葡萄酒被酿造出来;而葡萄酒的品质越好,它的需求量就越大,进而进一步促进了贸易的发展。
荷马(Homer)讲述了围攻特洛伊城(Troy)和奥德修斯(Odysseus)旅行的故事,依稀记载了迈锡尼(Mycenaean)时期的史诗故事,至少带给了我们一些那时葡萄酒的详细信息。在奥德修斯的旅行途中,他带着自己家乡伊萨卡岛(Ithaca)的葡萄酒,还有他从太阳神阿波罗的祭司玛洛(Maro)那里敲诈来的烈性红酒。据说,这位祭司酿造的“蜜甜的红葡萄酒”非常浓烈,以至于要以1:20的比例兑水稀释后才能饮用。
奥德修斯把这种酒当作他的秘密武器。在西西里岛海岸,独眼巨人波吕斐摩斯(Polyphemus)抓住了奥德修斯并吞吃了他的伙伴。奥德修斯于是把玛洛氏酒作为“餐前饮料”献给了独眼巨人。波吕斐摩斯喝惯了比较清淡的大概是用天然的野生葡萄酿造的西西里葡萄酒。上好的希腊葡萄酒迷住了独眼巨人,他竟然愚蠢地喝个精光,然后就昏睡过去,于是奥德修斯趁机弄瞎了他的独眼。据说,这个瞎眼巨人当时扔向逃逸中的奥德修斯的那块巨石现在还能见到,它有一半淹没在靠近埃特纳火山的大海中。
在荷马的《伊里亚特》(Iliad)中,“紫红色海洋”的影像就像乐曲中的副歌那样不断重现。诗人对英雄阿基里斯(Achilles)之盾有一段精彩的描述:“……一个挂满果实的葡萄园…..是用金子修饰的……,葡萄被欢娱的小伙子和姑娘们用篮子提走,这有一个男孩在七弦琴悦耳的音乐中用高亢的嗓音唱起动听的歌曲。他们合着节拍,随着音乐和歌声起舞。那是对葡萄丰收时节、对金秋、对劳动和欢笑的一种永不退色的憧憬……”。
人口的增长活跃了人们的经济活动。希腊人已经做好了赶超腓尼基人的准备,在几乎已经变成“希腊湖”的爱琴海周围建立新的城市。很快,像锡拉库斯(Syracuse)这种兴旺的殖民地有了自己的地盘,因此像西西里岛和意大利的“鞋尖儿部分”被称为“Magna Graecia”,意思是大希腊,还被叫做“Oenotria”,即生长葡萄的地方。
关于为什么这一时期的意大利葡萄被叫做“木桩”葡萄,流传着各种说法,这大概是与希腊葡萄相比较而言,因为希腊的葡萄秧都长在依附在树上或地上。一种说法是,统治“Magna Graecia”是一些新型的资本家,他们的栽种方法比过去更精细,葡萄园第一次变成了单一栽培,有整齐的木桩来帮扶葡萄秧,因而呈现出一种迥然不同的面貌。
在人们争相恐后寻找更多土地的这个时期,法国的南部第一次成为希腊的殖民地。这时来自吕底亚(Lydia,位于小亚细亚)的福西亚人(Phocaeans),逃离了当时正在被波斯入侵的家乡,建立了马萨里亚(Massalia,即今天的法国马赛),并且在科西嘉(Corsica)也定居下来。
到公元前500年,马萨里亚酿造出自己的葡萄酒,并用自己的双耳罐装运出口。根据罗马历史学家贾斯廷缪斯(Justinius)的观点,“从希腊人那里,高卢人学会了一种文明的生活方式……种植葡萄和橄榄。他们的进步非常显著,以至于看起来高卢已经是希腊人的一部分了”。后来,现代的历史学家指出,在勃艮第人们最早饮用的葡萄酒很可能是从马赛进口的希腊葡萄酒(或者直接来自希腊,由伊特鲁里亚人用船运来)。
我们该如何形容希腊葡萄酒的品质呢?爱琴海诸岛是主要的出口地,可能是因为他们更专业。那里缺乏树木(有橄榄树),而大风又逼得他们只能把葡萄低低地种在多石的土壤中。相对于田园牧歌式的葡萄园里的那种从拱形的树中间垂下来的枝条上长出的一串串葡萄来说,在这种土壤里长出的葡萄更为成熟。
在爱琴海诸岛中,“东希腊”爱奥尼亚(Ionia)海岸外面的希俄斯(Chios)是最大的出口地,而且多数记载都说这里酿造最好的葡萄酒。它被称做古希腊的波都(Bordeaux)葡萄酒。它的双耳酒罐特点鲜明,其独特的设计和上等的陶瓷很容易被辨别出来,上面通常还印有希俄斯岛人的标记:一个斯芬克斯(Sphinx)、一个双耳罐和一串葡萄。几乎所有在公元七世纪以后和希腊有过贸易的国家里,都能发现这种双耳罐。
与希俄斯岛葡萄酒齐名的还有莱斯波斯(Lesbos)岛的葡萄酒。西斯波斯岛是希俄斯岛北边的一个大岛,是女诗人莎孚(Sappho)的故乡(她的兄弟是一个以“女人姣好的容貌和她们的水性杨花”而闻名的城市,瑙克拉提斯的葡萄酒中间商)。以该岛名字命名的莱斯博斯葡萄酒获得很高评价,但莱斯博斯到可能也是普拉姆尼(Pramnian)葡萄酒的来源。普拉姆尼葡萄酒相当于希腊所有葡萄酒中最珍贵、最甘美的托考伊埃森齐亚(Tokaji Eszencia)葡萄酒。
“甘甜”是那个时代对希腊葡萄酒的普遍赞美。大多数时候其制作方法几乎和塞浦路斯的希腊人制作的科姆马迪尔(Commandaria)葡萄酒一样。先是挑选出完全成熟的葡萄,然后把它们放在葡萄园的草甸子上,在太阳下晒一个星期使其甜度浓缩。类似的方法在西班牙的赫雷斯(Jerez)用于制作些厘酒(Sherry)。荷马史诗中也描述了这种在太阳下晒葡萄的方式。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个叫奥查特拉斯(Archestratus)的作家把莱斯博斯葡萄酒描绘成“盛开的白色花朵厚厚地裹住了液体”。这一诗歌化的语言相当清楚地描绘了浮在葡萄酒表面的一种白色酵母(Flor)的生长过程,而些厘酒的酿造者正是依靠这种酵母来使葡萄酒具有独特的味道和更长的储存年限。在一个瓶子的图画上曾经画有一个长勺一样的东西,非常适合穿过酵母的泡沫来汲取干净的葡萄酒。
当然,荷马时代的希腊人已经能够分辨出很多种葡萄酒。奥德修斯的父亲雷尔提斯(Laertes)以他的葡萄园为荣耀和乐趣。他夸耀自己有50排不同品种的葡萄秧,因此,从夏季到深秋他都能收获到葡萄。
古人在葡萄酒中加入了松脂,味道是否就像今天的松脂味希腊葡萄酒呢?当然不是,有学者指出,虽然酒神权杖上就有松果,但是只有古埃及才这样做。这种做法似乎在希腊很少见,但在意大利却很普遍。另一方面,希腊人确实把葡萄酒进行混合,并很少直接饮用。人们在葡萄酒中加些水(通常是海水)在当时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越是正式的场合和精美的食物,就越在葡萄酒中加入更多调味品和香料。葡萄酒的勾兑过程是在一个陶制或青铜制的瓶子里进行的。喝酒时先用长勺舀出葡萄酒,然后倒入一个浅浅的、雅致的酒杯里饮用。这种酒杯通常是一种有双把手的称为基利克斯(Kylix)的陶杯。
希腊人非常喜欢他们的葡萄酒,也写了很多赞美诗,但他们的文学并没有给我们留下“酒鬼”的印象。他们在酒中加水有两个明显的目的:对于一些居民来说,葡萄酒过于昂贵,加水可以减少成本并且让酒多喝一些时间。
希腊语“酒会”(Symposium)这个词是“一起畅饮”的意思。而这个词的现代解释则是:一种研究学问的会议,起源于古希腊的男人们餐后在对酒畅谈的习俗。他们靠在躺椅上,用胳膊肘支着头,这种习惯是在大约公元前600年从亚述人那里学来的,而这种姿势则与亚述人的游牧生活有关。饭厅被称为男人的房间,而且都有上下水管道。如果有女人在房间里,她们只能坐在躺椅的扶手或椅子上。正如格鲁吉亚人的宴会由一个塔玛拉(Tamada,主持人)一样,希腊人的酒会有一个会长,不过他的这则是挑起人们谈兴而非啰嗦的祝词。
没有人会认为所有的希腊人都是哲学家。酒会的气氛有时很严肃,有时又很轻松。吹笛子和跳舞的女孩在酒会上表演是很平常的事。但根据柏拉图的描述:“在酒会上,那些文雅、有教养的男士们聚在一起,你看不到吹笛子的女孩,也看不到弹竖琴的女孩;相反,他们不需要通过这种无聊和幼稚的方式进行娱乐,而总是大方地交谈、聆听,哪怕是在喝了很多酒的时候。
关于饮酒的最低年龄问题,柏拉图的观点是极为严格的:“18岁以下的男孩完全不能饮酒;30岁的男人才能适量饮酒,而且不要醉酒和嗜酒;当一个男人到了40岁时,他可以祈求诸神,特别是狄俄尼索斯(Dionysus)加入老人的圣宴。这就是神给与男人们的,以减轻他们负担的葡萄酒,它可以治愈因衰老而产生的各种疑问,使他们重获青春,不再感到绝望并享受生命”。柏拉图认为人从40岁时开始衰老,这个观点真是一种很清醒的认识。
公元前460年,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出生在科斯岛(Kos)上,据说他活了100岁,被称做是“医药之父”。葡萄酒在他的几乎每一个药方中都有重要的作用。希波克拉底用它退烧,当作利尿药和防腐剂,帮助病人恢复。他对葡萄酒的使用记述得极为详细,有时会建议完全戒酒,他总是对特殊的病例推荐某种特殊的葡萄酒。
希波克拉底对应该如何饮酒也有自己的强力看法:即不要太热也不要太冷。他说长时间饮用热葡萄酒会导致愚钝,而过量饮用太冷的葡萄酒会导致痉挛、镇痛、发寒和发烧。
现在,让我们以所有希腊哲学家中最富有智慧的一位,苏格拉底的话作为结束语:“葡萄酒能滋润和抚慰灵魂,使人忘记忧愁,得到放松…….它把欢乐带回我们身边,它能点亮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如果我们懂得适度饮酒,葡萄酒就会像甘甜的晨露那样滋润我们的肺腑……那么,葡萄酒就不会夺走我们的理智,而是给我们带来令人惬意的欢乐”。
(责任编辑:admin) |